神父圣赫斯科（Hesychios Ησυχιος）

《论警醒与圣洁》

——写给迪奥多西(Θεοδουλος)，为了灵魂的益处和救恩

袁永甲译

唐艾莉编辑

阿甲按：《爱神集》编辑者尼哥底母认为作者是5世纪，耶稣撒冷的赫斯科，但最新研究表明，他应该是另一位8-9世纪的神父赫斯科（Hesychios）。他是西奈山修院的院长（那时是燃烧荆棘修院） 。他引用修士马可（ Mark the Monk），约翰克里马克斯（John Klimakos）和认信者马克西姆的著作。按我导师马克西姆的评语，他的著作《论警醒与圣洁》是后期拜占庭静修主义的核心著作，几乎见于所有灵修合集中 。长老艾米拿诺斯（Elder Aimilianos 曾是Simonopetra修院的院长) 给该书做了希腊文的注疏，有大主教卡里斯托•维尔做介绍。赫斯科的灵修特点是心灵要免于图像，因为魔鬼正是借着图像攻击人的。并且赫斯科对警醒的定义更为宽泛，几乎涵盖了心祷的方方面面。

凡例

• 本文翻译自：

  • 希腊文：St. Nicodemos of The Holy Mountain and St. Makarios of Corinth eds., Φιλοκαλία τῶν ἱερῶν νηπτικῶν: ἐνερανισθεῖσα παρὰτῶν ἁγίων καὶ θεοφόρων πατέρων, 3rd ed., vols.1 (Athens:Aster-Papademetriou, 1957), 141-173.

  • 参考英译本：St. Nicodemos of the Holy Mountain and St Makarios of Corinth eds., Philokalia: Complete Text. Edited by and Translated by Palmer G. E. H., Sherrard Philip and Ware Kallistos, vols.1 (London: Faber and Faber, 1979), 162-198.

• 此版感谢唐艾莉姐妹编辑，译者稍作修订而成，是《爱神集》导读课译稿的第三修订版。一切错误都归于译者，也欢迎学员参与译本完善过程，以期早日出版。

• 版权申明：请尊重版权，如要引用其中中译，可按以下格式：袁永甲译，《神父圣赫斯科论警醒与圣洁第101-143节全文》in《爱神集选译导读版》，唐艾莉编辑（伦敦：教父原文中译计划，2024年10月20日），此网址链接，引用日期。

• []系译者所加，以明确句子意思。 （）会附上希腊原文，或英文原文。若有译者按语，会加按字。

• 圣经新约出处按和合本引用，或根据希腊原文直译。 旧约引用尽量按七十士译本翻译。

正文

101. 当不配的我们存着恐惧战兢领受基督——我们的上帝和君王，纯洁无瑕的圣奥妙（即圣餐）时，我们更当警醒，守卫心灵，以便圣火，即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圣体血，烧尽我们一切大小的罪污。当这火进入心中，就立刻赶走邪灵，赦免我们之前犯的罪，并使心灵不受邪念的干扰。此后，如果我们站在心灵入口，严密守卫，当我们再次领受圣餐时，圣体血就会越发地光照心灵，照耀它犹如星星。

102. 疏忽松懈（即忘记神）会熄灭守卫心灵，就像水浇灭火。但警醒不止息地向耶稣祈祷，能彻底将疏忽松懈从心里根除。耶稣祷文需要警醒如同油灯需要油。

103. 我们当竭力持守那些保卫我们身心免于一切邪恶的恩赐。这些恩赐就是守卫心灵、不止息地向耶稣基督祈祷、一直留意心底的活动，始终保持心灵平静。以至于可以这么说，他努力远离念头（ἐκ τῶν λογισμῶν）——即使这些念头看起来是好的，并能清空念头。如此，魔鬼的诡计将暴露无遗。如果我们由于待在心里而受苦，安慰就近在眼前了。

104. 持续警醒祈祷的心不允许接受黑暗邪灵的形状，图像和幻相，并能天然地从自身产生充满光明的思想。因为正如煤能燃，照样，藉着圣洗礼居住在我们心里的上帝，当他发现我们心智清明，免于邪风侵扰，以守卫心灵来保护（自己）时，就点燃我们的心灵使其能默观，如同点燃蜡烛。

105. 耶稣基督的名应该一直不停地在心里念诵，如同在下大雨前，天空不断闪电。那些对属灵争战有着丰富经验的人清楚地知道这点。我们应该按照一定的次序进行这场属灵争战。首先是专注，然后一旦我们遇到敌人念头上的挑衅，我们应该愤怒地攻击它，咒诅它。第三，要立刻以祈祷反击，以呼求耶稣基督收敛心神，如此魔鬼的幻相就即刻消失，心灵就不再如同孩子被变戏法的人所吸引般，追随这些幻相。

106. 让我们效法大卫，他因呼求主耶稣基督而困乏，喉咙发干。让我们的心眼不要停止仰望我们的主上帝（参诗69：3）。

107. 让我们不要忘记那"不义的官长"的比喻，耶稣藉此向我们显明，要不停祈祷，不可灰心，我们将获得益处，得到满足。

108. 正如凝视太阳的人眼中充满了光，照样，俯观己心的人定会蒙恩光。

109. 正如在今生，人不吃不喝就无法存活，照样，灵魂没有守卫心灵和清心——也就是警醒，就不能在属灵上蒙神悦纳，不能免于心里犯罪。因为人即使因惧怕刑罚而勉力不犯罪，都不能免于心里犯罪。

110. 再者，那些勉强自己远离罪行的人是蒙上帝、天使和人祝福的，因为他们以猛力获取了天国（参太11：12，此翻译参考了思高本）。

111. 极大的静心有如下益处：心灵警醒，切断了一切先前只在心念上搅扰心灵的罪——这罪，一旦心智接受它们，就会转化为罪行。而藉着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帮助，警醒不允许这些邪念进入心中，并导致我们犯罪。

112. 旧约是身体苦修的图像；而圣福音，即新约是专注，也就是说清心的图像。旧约在心灵对神敬畏的事上并非完全圆满，正如使徒说：“律法不会让任何人完全。"（希 7：19）律法仅仅是禁止身体¹犯罪。而按照福音书的诫命，切断心中的邪情私欲，要"比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禁令更有益于心灵的清洁。身体的训练和苦修，即禁食、节制、睡地上、侍立、守夜和其他关乎身体的操练，能阻止身体中易受情欲影响的部分犯罪，就像旧约本身，这些操练是好的。这些能驯服身体，阻隔肉欲，但它们不能守护心灵免于犯罪。而心灵不犯罪使我们得自由，在上帝的帮助下，摆脱嫉妒，愤怒等与心灵相关的罪。

113. 如果清心，即守卫心灵，新约的形象就将被我们保守（我们理当如此），它不但能从心中根除一切情欲和邪恶，而且引入喜乐，盼望，痛悔，[为罪]忧愁，眼泪，认识自己的本相和罪，忆念死亡，真谦卑，对神和人无限的爱，真诚地渴望神。

114. 正如行走必会分开空气，照样，人心也会不止息地受到魔鬼的攻击，或者受到他们隐秘地煽动，无论人在身体操练上有多么努力。

115. 如果你想在主里，就不可只是修士；你还要良善，温柔，一直与上帝在一起；又要立志在真理里，尽全力追求专注的美德。专注守卫心灵，能使静心更加完美，并使灵魂处于无形无相的祝福中。拥有这种状态的人实在稀少。

116. 你当这样走这条属灵智慧之道：就是以极大的警醒，火热的渴望，连同耶稣祷文，谦卑，专注，心口皆静默，在饮食和一切诱人犯罪的事上保持节制，在途中保持心智清明。在上帝的帮助下，这智慧之道将教给你未曾想过的事，将给你知识，启迪，智慧和经验。从而，当你走在邪情秽行，被疏忽和困惑笼罩[的世代中]时，你的心仍不受任何干扰。

117. 正如山谷盛产小麦，照样，这智慧也在心田盛产祝福，更确切地说是由我们主耶稣基督赐下（祝福），因为离了他，我们不能做什么（参 约15：5）。首先，你会找到一个梯子，然后你会找到一本要读的书，当你继续前行，你会发现天上的耶路撒冷，你将在灵里清晰地见到基督，以色列会众的王，（与基督）同一本质的父和圣灵；他们同受崇拜。

118. 魔鬼总是藉着虚假的幻相使我们犯罪：贪财获利的幻相，使可怜的犹太出卖主——万有的上帝；身体的逸乐、虚荣、贪财和（贪图）荣耀等欺骗手段，使犹大上吊身亡，从而永死；而对唆使犹大贪财的祭司长们，魔鬼却以相反的幻相，或挑衅来回报他，[即他们不能再获得这笔钱了]（参太27：5-7）。²

119. 看到我们救恩的仇敌怎样藉着幻相、欺骗和虚妄的承诺使我们跌倒了吗？撒旦幻想自己与上帝同等，因而像闪电从天坠落，（参路10：18）；他藉着让亚当幻想自己如同神，从而使亚当与神分离（参创3：5）。同样，魔鬼以谎言和诡计欺骗所有陷入罪中的人。

120. 当我们疏忽松懈，长时间疏于专注耶稣祷文时，我们的心就受恶毒的邪念之苦；但当我们以对上帝的强烈渴望，在心灵的工作室坚定、热切、和谐地操练专注和耶稣祷文时，我们的心就在蒙福的欣喜中尝到甜蜜；因此，我们渴望心灵静谧，单单是因为它[指专注和耶稣祷文]在灵魂中产生的甜蜜和喜乐。

121. 科学之最，艺术之巅是克服邪念。因为克服邪念的最佳方式，是在主里看见魔鬼挑拨的幻相，并守卫心灵免于这些幻相。这跟我们保护肉眼如出一辙：我们的肉眼敏锐地观察着，尽可能地阻挡和避免一切——无论多么小——对它们的攻击。

122. 就像雪不能生火，水不会燃起火苗，荆棘中不能结出无花果，照样，人心也不能摆脱魔鬼般的思想，言语和行为³。除非人首先净化己心，将警醒和对耶稣的祈祷结合，获得谦卑和灵魂的静谧，并热切地勉励自己前行。但松懈的灵魂，由于它没有属灵的洞察力，必不会产生任何美德或高贵的思想，就像不生育的骡子。灵魂的真平安在乎耶稣甜蜜的圣名和清空它自己的邪念。

123. 当身心合起来作恶时，它们就建起一座自负之城，骄傲之塔，并让不敬虔的思想入住其中。但主用人对地狱的恐惧摧毁、分裂这合谋，（参创11：1-9）迫使心灵——主宰者，思考并说出与身体意愿不一致的和相反的话。并从这种恐惧中产生分离，因为"肉欲与神为敌，因为它不服神的律。"（罗8：7）

124. 白日，每小时都要留意、衡量自己的罪行，晚上，我们要通过悔改来减轻自己罪的负担，如果我们愿意的话，在基督的帮助下，克服我们这些软弱。我们要仔细查看我们的每一个言行是否行在神面前，是否是单单为了神的荣耀，以免我们愚蠢地被感官所蒙骗。⁴

125. 如果在上帝的助佑下，我们藉着警醒日益精进，就不可不加分辨地、通过随意安排聚会活动，回到从前的生活方式，从而毁了自己。恰相反，为了美善的福祉和甜蜜，我们应该鄙视一切无益的活动。

126. 我们应该按照上帝所造的天性，恰当地使用灵魂的三个方面：我们要用灵魂愤怒的能力，反对肉欲和魔鬼，“当愤怒抵挡罪。"（参诗4：4）要对自己和魔鬼发怒，以免你犯罪得罪神；我们要将灵魂欲望的能力，转向上帝和圣洁；而灵魂理性的能力，要以智慧和技巧引领以上二者 [即愤怒和欲望的能力]，要管理，劝诫，惩戒，统治它们，如同君王统治臣民。如果情感⁵与理性作对，我们心中的理性会按上帝的旨意驾驭它们，我们的工作是让理性引导它们。因为主的弟兄雅各书：“在理性上⁶不跌倒的人是完全人，也能勒住全身。"（雅3：2）事实是，一切罪恶不法皆由此三种能力施行，而一切美德善行皆由此三者而立。

127. 当心灵说世俗的话，或在心智上款待这样的思想，或身心都浪费时间在虚妄的事上，或修士将自己交付虚妄的事，心灵就昏暗，不再结果了；那时，热心、痛悔的感觉，在神里的自在和知识都将立刻丧失。因为只要我们专注于心灵，它就蒙光照，一旦不专注，它就陷入黑暗。

128. 凡每日追求心灵平静的人都能唾弃感官之乐，从而不至徒劳。但如果他欺骗自己的良知，他将悲痛地沉睡于致死的遗忘中。因此大卫祈祷不要"沉睡至死”（诗13：3）。使徒说：“人若知道行善，却不去行，这就是他的罪了。"（雅 4：17）

129. 如果我们留意内心活动，热切地重建心灵的操练，心灵就不再疏忽松懈，而是进入它本该有的状态和警醒中。

130. 驴绕圈磨粉时，因受到牵制无法走出圆圈；照样，不能内里直行的心灵难以走圣路。因为心眼瞎了，就不能看见圣路，也不能被基督所光照。⁷

131. 高傲活泼的马一旦有人骑上，就兴奋地往前走。而当喜乐的心摆脱思想念虑，进入黎明时，就欣喜于主的光。藉着不断否定自己，心灵从操练美德的智慧，达致不可言喻之境，即静观神圣、无法言说的事。心灵尽其所能地领受无尽高深、神圣的事物，得见万神之神。心灵惊叹，爱慕地颂赞神——那监察万有，为万物所仰望者，那如此静观他的救主。

132. 当心恢复平静，心眼就能洞察高深的属灵知识，心耳就能听见来自上帝的神奇微语。

133. 当人准备漫长艰辛之旅时，想到回程可能迷路，就沿途做路标，以便他能更轻松地回来。照样，警醒的人想到回程不易，就以读神的话来引导自己。

134. 对游客而言，回到启程的地方是很高兴的事；但对警醒行圣路的人来说，回到起点意味着理性灵魂的死亡。是其思，言，行有悖于上帝的标志；在灵魂致命的沉睡中，杂念如同刺棍，伴随着沉重的麻木和懒散懈怠——这是因为他忘记神所致——在他心里升起。

135. 当我们陷入困苦，绝望和失望中时，我们当效法大卫所做的：向神倾心吐意，告诉他我们的需要和苦情，就像大卫他们所行的（参诗142：2）。 因为当我们向上帝坦白忏悔时，他能智慧地回应我们，使苦难更易忍受——如果是为了我们的益处，他能拯救我们脱离叫人腐朽和灭亡的沮丧。

136. 愤怒不合理地攻击人；沮丧不合上帝的旨意；倦怠摧毁属灵而神圣的思想。所以，如果我们向主坦白，主会拿走它们，并赐下喜乐。

137. 当人伴随着警醒和心中深刻的洞察时，耶稣祷文能从心里根除那些我们不情愿，却扎根在心里的念头。

138. 当诸多愚蠢的念头困扰我们时，我们要客观冷静地谴责它们，或者将之陈明在主面前，我们将会得到安慰和喜乐。以上两种方法都能使我们在一切困苦中得安息。

139. 教父们认为立法者摩西是心灵的预表。因为他在荆棘火焰中看见神（参出3：2-4，17）；他的脸发光（参出34：30）；万神之神使他在法老面前如神一般（参出7：1）；他击打埃及人，引领以色列人出埃及，并设立律法。当人以象征和属灵的眼光看这些事，就知道这些正是心灵所特有的活动。

140. 摩西的哥哥亚伦，是身体的预表。因此，我们当愤怒地谴责它，如同摩西在亚伦犯罪时谴责他说：“以色列人向你做了什么错事，以至你急切地让他们离开主，永活的上帝，万有的主宰？"（参出32:21）

141. 在众多其他善事中，主在将要复活拉撒路（参约11：33）时向我们显明：我们当愤怒地拒绝灵魂的软弱不定，努力习惯于苦行，因为它能使我们的自责免于自负，骄傲和自爱。

142. 正如没有船就无法穿越大海，照样，没有呼求耶稣基督，人也不能驱逐邪念的挑拨。

143. 反驳[只能]束缚邪念，但呼求耶稣基督能将它们从心中赶走。因为挑拨采用有形有体的幻相呈现给心灵，比如使我们受苦之人的样子，或美女，或金银，如果用我们的理智一一检验这些邪念，即呈现在心里的记恨，奸淫和贪财的念头，立刻无地自容。如果心灵富有经验，训练有素，保持守卫自己，就能清楚明白地洞察迷人的幻相和邪恶的诡计，并立刻奋起以反驳之力和耶稣祷文"灭尽那恶者一切的火箭。"（参弗6：16）心灵不会允许情欲的幻相搅扰它，或让它的念头邪恶地与之相合，或与之亲近，或为之分心，不然就是接受这幻相，如此，恶行必然随之而来，就如昼夜之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