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马克西姆·康斯坦斯:拜占庭时期对保罗和保罗神学的确立

拜占庭时期对保罗和保罗神学的确立 马克西姆·康斯塔斯神父(Fr. Maximos Constas) 关家胜译 吴宗蔓编辑 按:本文借着保罗以及保罗神学梳理了拜占庭的释经传统和历史源流,对学习拜占庭释经传统至关重要。本文是完结篇。本文翻译了大部分注脚(提供了很多现代学术以及一手材料之引用信息,注:注脚部分是阿甲翻译的),并附上了人名,地名和书名表。注脚部分的英文引用以及人名,书名全部保留,方便读者按图索骥。读者须知,有些注脚由于篇幅较短或只有只言片语,并未提供译文。 凡例: 本文译自: Maximos Constas, “The Reception of Paul and of Pauline Theology in the Byzantine Period”, in The New Testament in Byzantium, ed. Derek Krueger & Robert Nelson (Washington, D.C.: Dumbarton Oaks, 2016), 147-76. 本译作已经作者神父马克西姆批准,可在本网站公开发表,若有国内杂志想出版此文,可联系我们的邮箱areopagusworksho@gmail.com. 若要转载这篇中译,请注明引用格式如下:神父马克西姆康斯坦斯,《拜占庭时期对保罗和保罗神学的确立》,关家胜译(伦敦:教父原文中译计划,2023年4月14日,附上本中译链接),附上引用日期。 ()中的内容起注释作用,要么显明希腊原文或英文。按语会以注脚的形式出现,并注明:阿甲按。文中的按语是为帮助中文读者特地加的,以方便读者理解。但若读者还有任何问题,欢迎告知,以此完善的译作。 正文 现代圣经研究中的保罗,在很大程度上是现代基督教的想象,是一个在宗教改革之后建立起来的形象。因信称义、律法与福音的互斥、原罪和预定论的基本主张、对自然神学的否定,以及信心与礼仪之间的对立,都是保罗神学在维滕贝格和日内瓦(Wittenberg and Geneva)呈现出来的主要面貌[1]。但还有另一位保罗,他虽然被现代圣经研究边缘化,却站立在拜占庭的释经与神学传统的中心。拜占庭的保罗形象鲜明地呈现出使徒的戏剧性皈依、他所见的大光(divine light)异象、他对基督的自我认信、他升入三层天的经历,以及他的恩赐和智慧——这些面貌通常被归入当代“政治不正确”的保罗“神秘主义”范畴,仍然是保罗的生平与著作中最受忽视和误解的方面[2]。然而,这些面貌在希腊教父,尤其是晚期拜占庭作家的释经方面占据显著地位,在古代晚期到巴列奥略时代(Palaiologan period)末期及以后的保罗诠释传统中也是如此。拜占庭对保罗的诠释是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既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晚期拜占庭的神学传统,也有助于在研究一个对基督教的重要性仅次于基督本身的人物时,找到一个独特且有意义的选择。 保罗的书信 拜占庭的《旧约》包含四十九卷书,由数十位作者在1000多年时间中撰写[3]。相比之下,《新约》包含二十七份文献,传统上归属仅仅九位不同的作者,历时大约50-60年。其中三位作者撰写了《新约》中将近百分之七十五的内容,而保罗作为三位作者之一,撰写了近三分之一的内容。在传统上归属保罗的十四封书信中,有七封,也就是《罗马书》、《哥林多前后书》、《加拉太书》、《腓立比书》、《帖撒罗尼迦前书》和《腓利门书》,被普遍认为是原创的[4]。由于文学、历史和神学上的问题,现代学者对《以弗所书》、《歌罗西书》、《帖撒罗尼迦后书》、《提摩太前后书》和《提多书》的作者身份存在争议[5]。匿名创作的《希伯来书》不是保罗所写[6]。拜占庭释经学者们没有意识到这些书信的文学差异和其他差异,但这不妨碍他们相信保罗书信乃至整本《圣经》的统一性,而统一性这一概念本身,就是在解释和接受(保罗书信)过程中,休戚相关的基本诠释原则。从这一点来看,拜占庭的保罗形象以他名下的书信为蓝本,正如《使徒行传》中描绘的那个伟大宣教者、传道者和施行神迹者的英雄形象。 保罗的早期接受史 基督教传统中对保罗的接受始于新约。在《彼得后书》的结尾部分,它劝诫读者遵循保罗在书信中所教导的生活方式: “亲爱的弟兄啊,你们既盼望这些事,就当殷勤,使自己没有玷污,无可指摘,安然见主。并且要以我主长久忍耐为得救的因由,就如我们所亲爱的兄弟保罗,照着所赐给他的智慧(κατὰ τὴν δοθεῖσαν αὐτῷ σοφίαν)写了信给你们。他一切的信上也都是讲论这事。信中有些难明白的(δυσνόητά τινα)[7],那无学问、不坚固的人强解,如强解别的经书一样,就自取沉沦。”(《彼得后书》3:13–16)[8] 这些简短的陈述中包含了几个要点,这些要点对于理解保罗在拜占庭世界中的接受程度而言非常重要。词语“δοθείσαν”(“所赐的”)在句子“κατὰ τὴν δοθεῖσαν αὐτῷ σοφίαν”中解作一种“神圣被动语态”(divine passive),以上帝为隐含的赐予者,因此保罗的“智慧”是来自上帝的恩赐(参见林前3:10)[9]。由此可知,保罗的书信受到了上帝的启示,并与“别的经书”,即《旧约》和有可能的其他使徒文学并列[10]。这表明《彼得后书》的作者拥有或者至少知道保罗的书信集,而且这些书信适用于基督教敬拜[11]。保罗作为神性智慧的接受者,看到了“眼睛未曾看见,耳朵未曾听见”(林前2:9)的事实——这只能用“难以理解之事”来表达,是深深植根于后来的教父史和拜占庭诠释史的主题,在晚期拜占庭的神学争论中变得尤为突出。 尽管对这一主题有强烈兴趣,晚期拜占庭作家没有对《彼得后书》这处有趣的段落表现出太多的好奇心,但也没有完全忽视它。在一场被称为“静修之争”(Hesychast controversy)的神学争论的后期,尼克弗罗·格里戈拉斯(Nikephoros Gregoras)指出,“正如彼得劝诫我们不要歪曲保罗的话语(《彼得后书》3:16)一样,我们也不应该信任帕拉玛斯(Palamas),他歪曲了教父的话语。”[12]下面我们将看到,恰恰相反,帕拉玛斯和他的弟子们认为,正是他们的对手扭曲了《圣经》的话语,因为对手没有理解保罗书信中的“难以理解之事”。 奥利金 保罗书信的详细诠释史始于亚历山大的奥利金(Origen of Alexandria,约185-254)[13]。令人遗憾的是,作为一位杰出的圣经学者,奥利金的大量讲道集、注疏和对保罗书信的注疏没有完整地保存下来。因此,他对林前、《加拉太书》、弗、《帖撒罗尼迦前后书》[14]、《提多书》、《腓利门书》和《希伯来书》的注疏仅以片段的形式存在于注疏集萃(cantenae)和其他资料中[15]。奥利金对罗的注疏包括十五卷书,保存在五世纪的鲁菲努斯(Rufinus)的拉丁文译本中,连同一些希腊文片段[16]。这是亚历山大释经学者唯一首尾一贯地保存下来的《圣经》注疏,虽然它被鲁菲努斯的缩略版翻译缩减到原来长度的一半左右。尽管如此,它仍然是奥利金现存较长的作品,仅次于《驳塞尔修斯》。这部注疏几乎涉及了书信的每一节,是最长的罗教父注疏。此外,它是奥利金最后一部也是最成熟的作品,它的价值早已得到教父学学者和罗研究专家的认可[17]。...

April 14, 2023 · ephremy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