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马克西姆·康斯坦斯:拜占庭时期对保罗和保罗神学的确立

拜占庭时期对保罗和保罗神学的确立 马克西姆·康斯塔斯神父(Fr. Maximos Constas) 关家胜译 吴宗蔓编辑 按:本文借着保罗以及保罗神学梳理了拜占庭的释经传统和历史源流,对学习拜占庭释经传统至关重要。本文是完结篇。本文翻译了大部分注脚(提供了很多现代学术以及一手材料之引用信息,注:注脚部分是阿甲翻译的),并附上了人名,地名和书名表。注脚部分的英文引用以及人名,书名全部保留,方便读者按图索骥。读者须知,有些注脚由于篇幅较短或只有只言片语,并未提供译文。 凡例: 本文译自: Maximos Constas, “The Reception of Paul and of Pauline Theology in the Byzantine Period”, in The New Testament in Byzantium, ed. Derek Krueger & Robert Nelson (Washington, D.C.: Dumbarton Oaks, 2016), 147-76. 本译作已经作者神父马克西姆批准,可在本网站公开发表,若有国内杂志想出版此文,可联系我们的邮箱areopagusworksho@gmail.com. 若要转载这篇中译,请注明引用格式如下:神父马克西姆康斯坦斯,《拜占庭时期对保罗和保罗神学的确立》,关家胜译(伦敦:教父原文中译计划,2023年4月14日,附上本中译链接),附上引用日期。 ()中的内容起注释作用,要么显明希腊原文或英文。按语会以注脚的形式出现,并注明:阿甲按。文中的按语是为帮助中文读者特地加的,以方便读者理解。但若读者还有任何问题,欢迎告知,以此完善的译作。 正文 现代圣经研究中的保罗,在很大程度上是现代基督教的想象,是一个在宗教改革之后建立起来的形象。因信称义、律法与福音的互斥、原罪和预定论的基本主张、对自然神学的否定,以及信心与礼仪之间的对立,都是保罗神学在维滕贝格和日内瓦(Wittenberg and Geneva)呈现出来的主要面貌[1]。但还有另一位保罗,他虽然被现代圣经研究边缘化,却站立在拜占庭的释经与神学传统的中心。拜占庭的保罗形象鲜明地呈现出使徒的戏剧性皈依、他所见的大光(divine light)异象、他对基督的自我认信、他升入三层天的经历,以及他的恩赐和智慧——这些面貌通常被归入当代“政治不正确”的保罗“神秘主义”范畴,仍然是保罗的生平与著作中最受忽视和误解的方面[2]。然而,这些面貌在希腊教父,尤其是晚期拜占庭作家的释经方面占据显著地位,在古代晚期到巴列奥略时代(Palaiologan period)末期及以后的保罗诠释传统中也是如此。拜占庭对保罗的诠释是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既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晚期拜占庭的神学传统,也有助于在研究一个对基督教的重要性仅次于基督本身的人物时,找到一个独特且有意义的选择。 保罗的书信 拜占庭的《旧约》包含四十九卷书,由数十位作者在1000多年时间中撰写[3]。相比之下,《新约》包含二十七份文献,传统上归属仅仅九位不同的作者,历时大约50-60年。其中三位作者撰写了《新约》中将近百分之七十五的内容,而保罗作为三位作者之一,撰写了近三分之一的内容。在传统上归属保罗的十四封书信中,有七封,也就是《罗马书》、《哥林多前后书》、《加拉太书》、《腓立比书》、《帖撒罗尼迦前书》和《腓利门书》,被普遍认为是原创的[4]。由于文学、历史和神学上的问题,现代学者对《以弗所书》、《歌罗西书》、《帖撒罗尼迦后书》、《提摩太前后书》和《提多书》的作者身份存在争议[5]。匿名创作的《希伯来书》不是保罗所写[6]。拜占庭释经学者们没有意识到这些书信的文学差异和其他差异,但这不妨碍他们相信保罗书信乃至整本《圣经》的统一性,而统一性这一概念本身,就是在解释和接受(保罗书信)过程中,休戚相关的基本诠释原则。从这一点来看,拜占庭的保罗形象以他名下的书信为蓝本,正如《使徒行传》中描绘的那个伟大宣教者、传道者和施行神迹者的英雄形象。 保罗的早期接受史 基督教传统中对保罗的接受始于新约。在《彼得后书》的结尾部分,它劝诫读者遵循保罗在书信中所教导的生活方式: “亲爱的弟兄啊,你们既盼望这些事,就当殷勤,使自己没有玷污,无可指摘,安然见主。并且要以我主长久忍耐为得救的因由,就如我们所亲爱的兄弟保罗,照着所赐给他的智慧(κατὰ τὴν δοθεῖσαν αὐτῷ σοφίαν)写了信给你们。他一切的信上也都是讲论这事。信中有些难明白的(δυσνόητά τινα)[7],那无学问、不坚固的人强解,如强解别的经书一样,就自取沉沦。”(《彼得后书》3:13–16)[8] 这些简短的陈述中包含了几个要点,这些要点对于理解保罗在拜占庭世界中的接受程度而言非常重要。词语“δοθείσαν”(“所赐的”)在句子“κατὰ τὴν δοθεῖσαν αὐτῷ σοφίαν”中解作一种“神圣被动语态”(divine passive),以上帝为隐含的赐予者,因此保罗的“智慧”是来自上帝的恩赐(参见林前3:10)[9]。由此可知,保罗的书信受到了上帝的启示,并与“别的经书”,即《旧约》和有可能的其他使徒文学并列[10]。这表明《彼得后书》的作者拥有或者至少知道保罗的书信集,而且这些书信适用于基督教敬拜[11]。保罗作为神性智慧的接受者,看到了“眼睛未曾看见,耳朵未曾听见”(林前2:9)的事实——这只能用“难以理解之事”来表达,是深深植根于后来的教父史和拜占庭诠释史的主题,在晚期拜占庭的神学争论中变得尤为突出。 尽管对这一主题有强烈兴趣,晚期拜占庭作家没有对《彼得后书》这处有趣的段落表现出太多的好奇心,但也没有完全忽视它。在一场被称为“静修之争”(Hesychast controversy)的神学争论的后期,尼克弗罗·格里戈拉斯(Nikephoros Gregoras)指出,“正如彼得劝诫我们不要歪曲保罗的话语(《彼得后书》3:16)一样,我们也不应该信任帕拉玛斯(Palamas),他歪曲了教父的话语。”[12]下面我们将看到,恰恰相反,帕拉玛斯和他的弟子们认为,正是他们的对手扭曲了《圣经》的话语,因为对手没有理解保罗书信中的“难以理解之事”。 奥利金 保罗书信的详细诠释史始于亚历山大的奥利金(Origen of Alexandria,约185-254)[13]。令人遗憾的是,作为一位杰出的圣经学者,奥利金的大量讲道集、注疏和对保罗书信的注疏没有完整地保存下来。因此,他对林前、《加拉太书》、弗、《帖撒罗尼迦前后书》[14]、《提多书》、《腓利门书》和《希伯来书》的注疏仅以片段的形式存在于注疏集萃(cantenae)和其他资料中[15]。奥利金对罗的注疏包括十五卷书,保存在五世纪的鲁菲努斯(Rufinus)的拉丁文译本中,连同一些希腊文片段[16]。这是亚历山大释经学者唯一首尾一贯地保存下来的《圣经》注疏,虽然它被鲁菲努斯的缩略版翻译缩减到原来长度的一半左右。尽管如此,它仍然是奥利金现存较长的作品,仅次于《驳塞尔修斯》。这部注疏几乎涉及了书信的每一节,是最长的罗教父注疏。此外,它是奥利金最后一部也是最成熟的作品,它的价值早已得到教父学学者和罗研究专家的认可[17]。...

April 14, 2023 · ephremyuan

译作节选:金口约翰《关于耶稣祷文的信》

按:成书时间至少11世纪,甚至更早;12世纪的大马士革的圣彼得提到金口约翰的这个著作1。14世纪的圣卡利斯托和伊格纳丢(Καλλιστος και Ιγνατιος)《关于静谧生活和修道境界》中也引用了这个著作。尼哥底母跟随这个传统。根据Panayiotis Nikolopoulos的学习2,他认为《关于耶稣祷文的信》是托名金口约翰的作品,包含两个手稿传统:致院长的信 (Letter to an Abbot ῾Επιστολή πρός ἡγούμενον)和致修士的信(Letter to Monks Ἐπιστολή προς μοναχούς)。后者的手稿是在十四,十五世纪,有编辑的痕迹,显然后者基于前者,而前者大约有40个手稿,最早的是11世纪的手稿3。既然手稿与新神学家西蒙的著作《三种祈祷 The Three Methods of Prayer》几乎同时,导师马克西姆猜测该书信出自于新神学家西蒙的圈子,或者他的一个弟子之手。导师马克西姆指出,按现在的历史方法论,这是一部托名之作,但按教会传统对该书信所传达之真理的认同,该书信的作者达到了与金口约翰同等或类似的程度,故教会灵修传统一致认可这部灵修作品。4 凡例: 本书参考Constas, Maximos and Chamberas, Peter A. trans. St. John Chrysostom and the Jesus Prayer (Columbia, Missouri: Newrome Press, 2019), 2-45。 「此书乃希腊原文在一页,对折页是翻译的英文,英译者对希腊原文做了编辑,对英译加了注脚,此中译也参考了不少英译的注脚,并且针对中国读者加入了自己的注释」 此版感谢艾莉姐妹编辑,译者稍作修订而成。一切错误都归于译者,也欢迎读者参与译本完善过程,以期早日出版。 版权申明:若您想转载此文,请按版权申明格式转载;若有杂志想出版此文,请通过电子邮件(areopagusworkshop@gmail.com)联系。 [^]系译者所加,以明确句子意思。 ()会附上希腊原文,或英文原文。若有译者按语,会加按字。 圣经新约出处按和合本引用,或根据希腊原文直译。 旧约引用一律按七十士译本翻译。 金口约翰《关于耶稣祷文的信》 翻译:袁永甲 编辑:唐艾莉 正文 这是我们的圣教父金口约翰写给一位修道院院长的信——这位院长为了自己和他同道的益处,请求圣金口约翰给他们一些属灵准则的教导。 1 我至亲的弟兄啊,你写信给我,要我给你一个灵修操练的准则,然而我不知道我该写什么。愿耶稣基督、荣耀的主(林前2:8;雅2:1)能成为你的向导,只要你真心地与同道弟兄一起将自己献给主上帝;只要你殷勤地5甘心“离开父家,家族”,撇下一切财物以及整个世界的荣华——因为人若不撇下一切所有(路9:25;14:26),不向世界死(参加6:14),就不能做主的门徒(路14:33);只要你尽心爱主你的上帝,并爱邻舍如己(可12:30;路10:27;参申6:5);只要你至死都保持身心贞洁无瑕(参帖前5:23;林前1:8);只要你们每人心中盛着怜悯和同情,预备自己像明灯一样迎接天上的新郎(太25:1-4),并且在关键时刻(即他再来时),你们每人的灯都没有熄灭——因为倘若人保持着身体的纯洁,但在光鲜的外表下,即他的心里,充满了各样的邪恶、憎恨、怨气、愤怒、嫉妒和骄傲(参太23:25;路11:39),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可8:36;路9:25)?按圣经说,哪怕只是向弟兄动怒的人,都是行在黑暗里,被视为是杀人的。(参太23:25;约一2:9;3:15) 2 如果有人认为我写的不恰当(参提后4:2),让他想想十个童女的比喻。按圣经说,五个是聪明的,另五个虽不是娼妓,却是愚拙的,因为她们身体的贞洁于她们无益。(太25:1-13)她们心里不是存着怜悯和对弟兄的爱,而是充满了邪恶和狠毒,因此,她们被拒于属天的、不可言喻的洞房外,喊着说:“主啊,主啊,给我们开门。”但荣耀的主不再给她们奖赏,而是拒绝她们说:“我不认识你们。”(太25:12)人在死后,就不能再认罪悔改,而只有无情的刑罚。因此,现在就是祈求的时刻,现在就是摆脱罪恶的时刻——凡今生捆绑你的重担,都将延续到来生。 … 9 我儿啊,我劝你要效法主的谦卑,基督以自己显明了这点,他“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 (腓 2:8 )”。他这样做,是要成为我们的榜样,如此我们就能靠着谦卑战胜魔鬼的骄傲。主也论到谦卑说:“谁愿为首,就必作你们的仆人。作众人末后的,作众人的用人。(太 20:27;可9:35; 10:44)” 因为凡自高的必降为卑 (路 14:11 ),而自己谦卑的,就不会跌倒了,因为他把自己放在万有之下,但那自高的,将被扔进永火里(参可9:48;启示录 19:20)。...

June 7, 2022 · ephremyuan

译作:金口约翰论造人——创世纪2:7节讲道

选自:金口约翰(John Chrysostom)创世纪讲道,第12讲从第四节至最后 翻译:袁永甲 编辑:唐艾莉 本文根据,希腊原文翻译,未参考英译本。 希腊文:PG (Patrology Greacea) 第53卷, 102-105页。下载请见:https://patristica.net/graeca/#t055 英文翻译见:Hill Robert trans. John Chrysostom: Homilies on Genesis 1-17 (Washington, DC: Catholic University of America, 1980), 163-168. 例凡: 翻译版本为PG第53卷,目前该讲道无校勘本出现。 凡引用圣经皆用圣经和合本,若七十士译本与和合本不合处,按七十士译本翻译。 译文以直译为准,如直译有难以理解处,将做注脚说明 版权声明:若您想转载此文,请按版权申明格式转载;若有杂志想出版此文,请通过电子邮件(areopagusworkshop@gmail.com)联系。 我不知道怎样匆忙地结束这话,那么,来吧!让我们回到之前的话,今天就让我们知道这位蒙福的先知要教导我们什么。因为,他说:“这是创造天地的来历(参创2:4)。接着,他再次更详细地记述了人的创造。此前,他曾简要地说:“上帝按照他的形象造人(参创1:26)”。现在,他说:“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创2:7)”。他说的是多么伟大,但又不可思议,简直令人惊愕。他说:“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创2:7)”。 正如论到一切可见事物的基础1造物主将一切与人性相反的事物(即尘土)放在他身上,以便他不可言说的大能藉此得以彰显;现在,我们照样会发现一切被造物都在人身上。因此,看啦!他造地在水上(参诗篇24:2),这地本身没有向无信心的人类理性显明,并且,正如我们表明的,只要他愿意,他就预备让每个存在按照它自己的能量而行。 同样地,现在,圣经已向我们显明人的造成,他说:“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创2:7)”。你说什么?用地上的尘土造人!?是的,他说,不单单是地,而是尘土。正如有人说的,这可比地更轻贱更卑下。对你而言,他所说的宏大却又不可思议。但如果你想想造物主是谁,你就无法不相信这里所说的,而是惊奇并敬畏这创造的大能。但如果你要用你们软弱的理性查验这些话,你很可能心里以为他的身体不是用地,而是用石头,或者土器造成,但他的身体并不是用这些造成的。你发现,倘若我们不能在心里认出这创造的大能,不能使我们软弱的理性平静下来的话,我们怎能使这些话的庄严彰显呢?因此,这些伴随着极大的谦卑,为着我们的软弱而写的话,需要用信心的眼睛去看。 因为,“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 (创2:7)”,对神而言,这话是不体面的。但圣经这样记载乃是为了我们和我们的软弱,他为我们降下2以便使我们——虽然不配这降下,却能上升到他那里。他说:“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创2:7)”。因此,如果我们保持冷静的话,这对我们生出谦卑的教训可不小。 当我们从中思量时,发现我们的本性包含着存在的开端(即尘土)。即使我们眨眼千万次,我们还是囊括它们本身的存在。为此,我们就当谦卑自下,并蒙教导保持中道(参罗12:3)。因此,关心我们救恩的上帝就这样引导先知的舌头,为教导我们。在此之前,圣经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像…造人 (创1:26)”,并将管理一切可见之物的权柄交给他。但由于不知道人的本性为何,没能彰显人存在之伟大,也没能超出了其他造物本身的界限3因此,在这里他再次记叙,教导人存在的方式和创造的开始。就是说,初造之人的被造以及如何被造。如果,在这教导之后,就是在知道人有权柄管理地上一切所出之物动植物之后;如果这形体和本性无形的灵魂,因着上帝对人类的爱,而被他赐予极大的权能,并因着这爱,人才显出理性能力和统领万物的能力;如果,在了解到这一切之后,这从尘土中被造的人还因着蛇的诡计幻想着与神同等;如果这蒙福的先知满足于第一章的记述,并没有在第二章继续更详细地教导关乎我们的一切,那么,我们怎能不陷入疯狂呢? 因此,对智慧的教导而言,知道从哪里开始,我们才拥有了实质的存在是很重要的。他说:“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 (创 2:7)”。这里,他不只用一种方式记述人的造成,或者说他使我们听见另一种记述。如此,他就使用我们愚钝的理性,以便教导我们,爱人的主愿意从尘土中造人,并愿意人有理性的灵魂。藉此,这用尘土造的活人才显得合适,完全。 他说:“耶和华神…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 (创 2:7)”。就是说,上帝将生气,即一股生命的能量赐予这取自尘土的形体中,这生气就是灵魂实质的存在。因为他说:“他就成了有灵4的活人 (创 2:7)”。那源自尘土的被造之人,因这生气有了气息。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创 2:7)。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这灵魂拥有身体,激活身体,并使身体成为它能量的仆人,听从它的指令。 但我不知道我们怎样返回这秩序中;并且,邪恶的攻击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它强迫灵魂顺从肉体的意志。不但如此,我们还使那原本坐在宝座上、有义务行使命令的(即灵魂),从宝座上退下来,忘记了它的高贵——即它行使命令的权柄,被迫开始顺从肉体的享乐。 想想创造的秩序吧!想想在主“将生气吹入”、使他成为“有灵的活人”之前,这尘土造的人吧! 这尘土造的人是什么?只是没有灵魂的空壳,没有活力,一无是处。因为,那引领尘土所造之人彻底进入如此尊贵的,正是这上帝吹入的气息,以免你认为人的创造,是出于那时已经被造的事物,而不是出于现在仍在天天发生的事5 你想想灵魂离开后,这身体如何的令人不悦,令人厌恶。我问你,什么是不悦和厌恶呢?想想我们如何唯恐避之而不及;想想它散发的腐臭和呈现的每一处丑陋;想想在此之前,当它拥有灵魂驾驭时,是多美光明、喜乐、充满美丽、赋予智慧,有各样成就善事的才能。 记住这些,想想我们灵魂的高贵,让我们不要有任何配不上它高贵的举动,也不要以恶行来玷污它。通过将如此尊贵、配得做首席的灵魂拉下来,去服从肉欲,我们开始变得残酷无情。因着灵魂的本性,早已和肉体交织在一起的我们,如果愿意的话,在上帝恩典6与我们联合的情况下,就能与黑暗的权势战斗,能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成为天国的子民,没有承受任何地上的卑贱,并更热切地寻求天国的生活。 怎么做到呢?我来告诉你。当有人,尽管与肉体的朽坏交织在一起,却被发现过一种与天上使者相称的生活时,他怎能不会配得更多上帝之恩呢?因为虽然他受制于肉体的需要,却能纯洁地保守灵魂的高贵。那么,有人问,谁能证明有这等事呢?这种事,我们认为不太可能有,因为我们太缺少美德。但如果你愿意了解,就知道这事不是不可能,想想从一开始到如今得蒙上帝喜悦的人,那伟大的施洗约翰,不孕者的儿子,沙漠的居民,世界的老师保罗,这一串下来的众圣人。他们有着与我们一样的本性,同样受制于肉体的需要,(你)却不再认为这事不可能,也不再犹豫于他们的美德,却使他们从主那里接受这样的机会,使他们轻易地拥有美德。 因爱我们的主知道我们自由意志的软弱和我们容易滑跌的倾向,就留给我们一个大药方:阅读圣经,为的是,借着不断地将圣徒的榜样应用在我们身上,回忆起他们伟大奇妙的生平,从而激发我们效法的热心,不再忽略美德,而是逃避邪恶,竭尽所能,以便我们自己不再配不上那些不可言说之美善的圣徒,愿他们成为我们所有人的祝福,感谢我们主耶稣基督的恩典和慈爱,愿荣耀,权能,尊贵都归给他,及圣父和圣灵,从今直到永永远远。阿门。 指造人用的尘土 ↩︎ 指他亲自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并吹生气在他鼻孔里。 ↩︎ 指对人的定义有别于其他被造物,如动植物等 ↩︎ 这里的灵,即灵魂,希腊文是同一个词,Ψυχῆ ↩︎ 译者认为这里可能是指每个人的出生都源自于上帝吹入的气息,也就是说,父母并没有将灵魂传递给他们的孩子,而只是帮助形成孩子的身体,但孩子的那股气息仍是源自上帝。 ↩︎ 希腊原文ῥοπή的原意是指天平一边的坠下(参:古希腊语词典,罗念生编,商务印书馆,2014年北京,774页)。这里上帝的恩典的原文是Τῆς παρά τοῦ Θεοῦ ῥοπῆς,可直译为从上帝而来的降下 。 ↩︎

January 17, 2022 · ephremyuan

流放金口约翰:一位帝国首都主教的遭遇

袁永甲 本文是笔者在《世代》杂志发的第一篇文章,原文如下:https://www.kosmoschina.org/%E6%B5%81%E6%94%BE%E9%87%91%E5%8F%A3%E7%BA%A6%E7%BF%B0%EF%BC%9A%E4%B8%80%E4%BD%8D%E5%B8%9D%E5%9B%BD%E9%A6%96%E9%83%BD%E4%B8%BB%E6%95%99%E7%9A%84%E9%81%AD%E9%81%87-%EF%BC%8F%E8%A2%81%E6%B0%B8%E7%94%B2/ Posted on 2018年4月12日 By kosmosPosted in 《世代》第4期(2018年春季号:帝国) 一 他因口才出众,在历史上被誉为“金口约翰”(John Chrysostom,Ἰωάννης ὁ Χρυσόστομος,约349—407,音译为“约翰·屈梭多模”)。 他曾任罗马帝国新首都君士坦丁堡的主教,是一位对基督教会和罗马帝国都有重要影响的神学家。然而,他却在任上遭到流放。此文意在通过介绍金口约翰所处的时代背景以及他本人的经历,初步探讨他被流放的原因。 君士坦丁(Constantine,约272—337)于313年颁布《米兰敕令》(Edictum Mediolanense)之后,罗马帝国对基督教会的态度发生显著变化,从迫害教会变成与教会“合作”,维护教会合一与社会稳定。在《米兰敕令》中,罗马帝王首要关心的是“国家的福祉和安全”,“为了国家的良好秩序,社会的安定”,因此他们决定把敬拜上帝作为首要关怀,并容许所有人(包括非基督徒)自由敬拜,“以便在天上的上帝赐吉祥于我们并我们统治下的臣民”,以便 “我们在最重要时刻已经享有的神圣护佑持续地赐予我们,从而确保帝国的福祉”。<1> 在这里,古老的政治信仰显而易见,就是将国家的福祉安详与神圣护佑紧密联系在一起。古人相信神灵会通过各种天灾异变或福祉介入人类事务,国家领袖的职责之一就是取悦神灵,以求庇护蒙福。按这种看法,所有关乎政治的公共事务都会进入宗教领域的考量内。<2> 现代的政治模式可能容易忽略这一点。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君士坦丁如此关心教会的合一和稳定。对他而言,教会的合一和稳定就能带来国家的统一、稳定和安泰。 《米兰敕令》发布两个世纪之后的皇帝查士丁尼(Justinian,约482—565)显然继承了这一思想,他写道:“如果神职是免于指摘(保持圣洁),那么君王就当信心满满地在上帝面前,公正明断地,按照上帝美意的普遍结果管理(国家)。” <3> 又说:“圣职和君权是上帝在他无限仁慈中赐给人类的两个最大恩典;前者管理神圣事务,后者主持并管理人类事务,两者出自同一原则,都让人类生活生色添彩”。<4> 324年,君士坦丁拿下东罗马帝国之后,面对教会的阿里乌主义冲突。他试图通过私人会谈解决问题,但无济于事,就把信仰方面的争议交由主教会议来决定。<5> 他召集罗马帝国的主教们在尼西亚(Nicaea,今土耳其西部城市伊兹尼克,İznik)开了一次大公会议。他担当辩论的调解人。一旦会议在信仰上达成一致(也就是绝大部分主教的决定),君士坦丁就强化这个决定,并将拒绝在尼西亚会议上签字的阿里乌(Arius,约250—336)和其他两位主教流放,从此开了罗马帝国皇帝通过主教会议流放主教的先河。<6> 为什么要流放而不是直接处死呢?因为在《米兰敕令》之后,教会的神职人员,尤其是主教从受迫害的主要对象变身成为社会的精英阶层,是维护社会稳定合一的主要成员。像逼迫时期那样直接处死主教的做法不再普遍。但是,罗马帝国的皇权却在教会的惩戒事务中扮演了重要角色。<7> 流放之所以有效,是由于当时罗马帝国的治理模式造成的。鉴于罗马以前过多的异教崇拜习俗,以及战略需要,君士坦丁于324年开始在罗马帝国东部新建一个首都,也就是君士坦丁堡。自那之后,罗马帝国就逐渐以君士坦丁堡为中心,包括管理帝国政治和教会事务。通过这个中心,帝国中心与其它地区沟通,处理危机事件和教会冲突。将一个主教从君士坦丁堡或重要地区流放到别处,意味着尽可能地阻止他与追随者、有影响力的其他主教或地方长官的联系,将他的影响力限制到尽可能边远的地区。这些流放的主教多是因为信仰的问题。但在有些例子中,政治,或者更直接地说,权力之争起到了更为直接的作用。<8> 金口约翰的流放就属于后者。 二 大约在349年,金口约翰出生于当时罗马帝国的大城市,安提阿(Antioch),也就是如今土耳其南方城市安塔基亚(Antakya)。他的父亲塞古都斯(Secundus)是罗马帝国在安提阿驻军中的高级官员。<9> 他的母亲阿修莎(Anthusa)是希腊人,在20岁生下金口约翰不久就守寡了。她拒绝再嫁,以虔诚和勇气将孩子抚养成人,后来金口约翰在他的著作《论神职》中悼念她为一位伟大的基督徒母亲。<10> 金口约翰受过很好的教育,他“跟伟大的异教演说家利巴尼乌斯(Libanius)学习法律,跟当时安提阿学派的领袖大数的狄奥多(Diodore of Tarsus)学习神学”。<11> 他出众的口才以及解经很可能与此相关。 他大概在19岁受洗,三年后被主教梅勒提乌斯(Meletius,?—381)按立为读经员。他很早就蒙召要去过修道生活,但为了照顾寡居的母亲,他在家过了近四年克己苦修的生活。之后四年在附近的一座山里,在一位老隐士的指导下学习祈祷。之后两年,他独居在一个山洞里,学习圣经,遵行着过于严格的苦行操练,这损害了他身体的健康,并迫使他回到安提阿。巴西尔(Basil of Caesarea,约329/330—379)曾在给好朋友格列高利(Gregory of Nazianzus,约329—390)的信中写道:“与那所应许、为我们预备的幸福相比,这世上万物都不算什么,此真乃你心所是,也正与你灵相配”。<12> 在修道生活上,这句话似乎也适合用来描述比巴西尔和格列高利年轻一代的金口约翰。 到了381年,金口约翰被按立为执事。就在同年,君士坦丁堡召开第二次大公会议。君士坦丁堡的主教职位变得更加炙手可热。因为该会议不但确立了信经,也定下了七条教规,其中第三条写道:“因为它(君士坦丁堡)是新罗马,君士坦丁堡主教享有紧随罗马主教之后的殊荣”。<13> 在此后五年的教会服侍中,金口约翰照顾孤寡病弱,帮助指导慕道友。386年,他被梅勒提乌斯的继任者弗拉维安(Flavian,约320—404)按立为神父,从此开启了他卓越的讲道、解经、教导生涯 。 387年,安提阿人抗议征税增加,有些人推倒皇家雕像,将其拖地游街。金口约翰针对这次公众事件,进行了一系列讲道。他劝勉安慰那些忏悔的听众,使得不少人归向基督。金口约翰在安提阿服侍期间,留下大量的礼仪遗产,同时也是辩论家、护教者。在历史上,他因持续、有权威的解经讲道而获得“教会博士”的称呼。 三 397年9月,君士坦丁堡主教聂克他留(Nectarius,?—397)离世。众多候选人都想获得这个职位,其中亚历山大主教西奥菲勒斯(Theophilus,?—412),虽已年过七十,也希望加入角逐。 早在385年,金口约翰曾指出在选立主教上存在的问题:“看看在大节日时,就是按照传统要选立教会职位时所发生的事吧。那时一切在决定该职务人选问题上有发言权的人,分成许多派别,神职人员既不团结,也不与被选的主教站在一起。每人各行己路,每个人都支持不同的人。结果是每个人都没有关注所有人都该注意的重点:灵魂的美德。这样其他不配的考量就弥漫其中。例如,选这个,因为他来自于一个显赫的家庭;选那个,因为他是一个转宗者,从敌营转向我们。有人希望主教是跟自己关系好的,有人希望那人是自己的亲戚,另有一人希望那人一无所知,只要讨人欢心就好。但没有人去找那真正适合这职位的人,就是他的美德经得起考验的人。” <14> 后来在选立聂斯托利(Nestorius,约386—450)为君士坦丁堡主教时也存在类似问题。那时的皇帝狄奥多西二世(Theodosius II,401—450)说:“候选人很多,但没有最好的。每一派都把他们的候选人吹上天,却把其他的候选人踩下地。你找不到一个共同承认的名字……最后你要我去选一个,我想最好一个候选人也不选,这样他就能避免从一开始就遭到其他派的嫉妒和憎恨……因此我选一个有特别演讲恩赐和声望的陌生人。” <15> 类似的情况在397年也发生了,当候选人之间的斗争让人们心烦意乱、忍无可忍时,他们就请求皇帝阿卡迪乌斯(Arcadius, 377—408)干涉,尽快选出一个合适人选。这样,金口约翰,也许是由于他的声名远播,著作被广泛传抄,同时从未卷入政治事件 <16>,经内务大臣和法院主事官优特皮乌斯(Eutropius,?—399)推荐,由包括亚历山大主教西奥菲勒斯在内的主教们按立为君士坦丁堡主教,虽然西奥菲勒斯本人并不乐意。<17> 对于金口约翰而言,他并不在意是否成为主教,只要这是上帝的旨意,他就不遗余力地担此重任。<18> 上任后,他就对教会进行改革。他极力反对“像弟兄姐妹住在一起”的说法。在他看来,没有结婚的神职人员允许妇女、甚至起誓要守独身的处女住在家中照顾家务,会使教会蒙羞,也违反了尼西亚会议教规第三条。按照教规,这方面只允许神职人员的母亲、伯母、姐姐或避免产生嫌疑的人去做。<19> 金口约翰也认为, 神职人员要自己照顾自己,过简朴生活。他劝诫平信徒要离恶行善,警告贪婪的人,要以自己所有的为足,不要贪求无定的钱财,劝诫贪吃的人要节制饮食,不可满足肉体的欲望。他仔细检查教会财政,要求立刻停止一切不必要的、对教会无益的开支,将教会日常开支多余的部分作为基金给医院,并建立更多的医院,派虔诚的神父和医生、厨师以及来自教会的单身义工参与到医院的服侍中。如此,当地的穷苦人和因远途有疾病的旅客能得到照顾。他劝告教会中的寡妇,不要在意服饰的华美,并建议其中一些人再嫁。 他重新开始夜间祷告(4世纪开始于安提阿,后来遍及东正教)的传统,召集会众来教会参加。因为男人白天要工作,他建议妇女白天在家祷告。他为神职人员悲伤,因为没有夜间祈祷,他们就习惯于整晚睡觉。他抨击奢侈挥霍的生活,劝告富人要谦卑克己,乐于捐助。<20> 他的改革得罪了一些神职人员。 四 401年,金口约翰受邀去以弗所主持一次会议。在会上,他罢免了六位被发现买卖神职的主教。虽然他是受邀过去的,并且以弗所在君士坦丁堡管辖范围内,但他的职权仍然受到质疑,从而树立了更多敌人。返回君士坦丁堡后,他发现一位客座主教,加巴拉的塞韦里安(Severian of Gabala),在神职人员中挑起麻烦,就要求他返回自己的教区,但塞韦里安向其支持者皇后欧多克西亚(Aelia Eudoxia,?—404)求情。<21> 塞韦里安联合其他一些主教和朝臣,反对金口约翰。 因为金口约翰在讲道中经常批评当时妇女的虚荣攀比和奢侈生活,这显然并不讨好权贵。塞韦里安与其支持者们利用这点,他们篡改金口约翰的讲道,使其看起来像是在攻击皇后欧多克西亚。<22> 从此,欧多克西亚对金口约翰充满敌意。 后来,亚历山大主教西奥菲勒斯联合塞韦里安,准备召集一次会议,定金口约翰的罪。一方面,他找来两位因谋杀或通奸被金口约翰驱逐的执事,让他们举出一系列他们声称金口约翰犯下的罪行,包括私售教会财产,任意贬低、罢免甚至流放神职人员,在没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会见女人。西奥菲勒斯答应他们,事成之后,让他们恢复原职。<23> 另一方面,在欧多克西亚和西奥菲勒斯支持下,皇家于403年7月召集四十位主教(其中到场三十六名,二十九名出自埃及的副主教,六位被金口约翰在以弗所罢免的主教,还有塞韦里安)在卡尔西顿(Chalcedon,今伊斯坦布尔一个地区)郊外的橡树(Oak)举行会议,意在罢免和流放金口约翰。...

December 16, 2021 · ephremyuan